「你剛才又睡著了。」我一臉篤定的看著他。
「我沒有啊...好啦，我剛才睡著了一下下。沒辦法啊，誰叫你學的都是世界上最無聊的東西。而且你的外套還是跟以前一樣，好香噢。」他說完後不好意思地笑了，依依不捨的把外套還給我。
忘記從什麼時候又開始聯繫，忘記是誰先聯繫誰，這些似乎都不太重要。經常是無意義的對話，就聊了一整夜，就是字面上的一整夜，從晚上十一點，到隔天清晨七點。絮絮叨叨說了一整晚的話，聊以前、聊自己、聊未來，但是睡醒後又忘了。
他說他要來陪我上課，我只當做他在實踐承諾。不敢帶他去系上的課，怕會招來無謂的議論，所以只好帶他去上外系的教育學程課。爾後，換我履行承諾，到他的學校陪他上課。剛好是民法課，只聽到一直在講很多案例和法律用語，什麼都不懂的我感到茫然，後來索性自己看起別的書。
難得看到他認真的時候。沒有嬉笑怒罵，只有專注的眼神在黑板和課本間逡巡。這世界應當有一套準則去維護，但是應該交給適合的人，像是他。
邊看著書，偶爾還是能聽到案例。我不懂法條，但是案例故事倒能明白。那個案例講到一個富有的老翁甲，擁有一大堆婚生和非婚生子女，有三四個老婆，其中一個老婆乙還跟另一個男人丙生了孩子，而全家人為了遺產繼承的問題爭吵不止。
教授講了幾個假設性的情境後，搭配一些法條就下課了。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，他才開始收東西。
「怎麼樣，我的課很有趣吧！」他一臉得意。
「哪有，原來你學的都是人性最醜惡的事情。」
「哪會，你看我懂這個法律，以後我就是跟有錢遺孀在一起的丙。」
「不不不，我比較相信你會是那個老翁甲。」我笑著說。
「嘖，欠揍欸！真的是沒半句好話。走了啦。」
下午四點十分，我們一前一後走出位在二樓邊間的教室。踏出教室後，他沿著走廊下樓。
「我送你回家。」他轉身停住，恰好穿過了一道照進樓梯間的陽光。
「不用啦，我自己可以搭公車回去。剛好外面有公車站，而且我家離這裡也沒多遠。」
「但是騎車比較快啊。」
我沒跟他說過一直以來都沒太多機會被別人接送，小時候在我家唯一會接送我的人只有我媽。長大以後，雙腳萬能，必須一個人征服台北市和新北市所有的大眾運輸工具。小時候的經驗讓我對於別人接送感到負擔，擔心自己為別人帶來太多麻煩。從接送開始，進而擴展到其他的事，能不麻煩別人就盡量不麻煩別人。
「你會不會太麻煩？又不順路。」其實我不想拒絕，我只是想確認這件事對他不會太麻煩。
「不會麻煩。對了，離開之前我們應該要去吃一個很好吃的牛奶冰淇淋。」
之後即便去了國外，嘗遍各種濃郁的冰淇淋，都沒像那天和他一起吃的那麼好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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